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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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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鸞追循著未絕的氣息而來,到了禦史府的上空就斷絕了。未免打草驚蛇,阿鸞沒有直接現身,而是隱藏在空中雲層內用神識掃了一遍禦史府。

府中有座很大的花園,園內按照某種布局種滿了不同的花朵,別人看來美不勝收的景色在阿鸞眼中恰恰相反。

掩埋在一叢叢花團錦簇花朵下的是宛如地獄一般的世界。阿鸞望見了泥土下面流動的猩紅血液,以及最中間團團鮮紅杜鵑花下被血液包圍的一副屍骨。

屍骨形狀似孩童,源源不斷的生命力被屍骨吸收,下半身重新長出了新肉,許是生氣還不夠,上半身依舊是骨頭狀態。

看來又是個被起死回生術蒙蔽的人,殘害成千上百的人命造就出一個無知無覺、無感無情只懂得殺戮的邪物,夠狠夠惡,夠癡夠傻。

幕後之人顯然是個生手,陣法布置得很差,阿鸞隨便一眼望去就找出了好幾個破綻。不過,有權利光明正大改造禦史府花園並布下陣法的人,不過就那麽兩三個。

阿鸞閃身站在花園某棵枝葉繁茂的大樹枝幹上,摘了一片比較大的葉子用靈力寫上“鎮”字,再取一張比較小的葉子寫上“滅”字,鎮字訣的力量比滅字訣大,所以兩者同時打進屍骨內,等前者的力量消耗完畢後者才會生效。

阿鸞這樣是有原因的。先鎮壓它以免別人繼續丟命。鎮壓的時間只有兩個時辰,回去將此事告知於王太守,那麽朝廷肯定很快也會有所行動。

等禦史府的事情被揭穿了,到那時鎮壓的時間差不多也到了,幕後之人被揭穿的時候正好滅字訣生效,省得她再來一次動手。

果然不出阿鸞所料,王太守剛一聽她說明晚情況,急急忙忙的就出了門。阿鸞也懶得再走動,直接賴在王元豐家等入夜再出去玩。

阿鸞如今是太常府的大恩人,滿桌子的好酒好菜招待著她。阿鸞有段時間沒喝過酒了,聞到桌上酒的味道,雙眼發光。喝光之後,還要人家下人滿上她的酒葫蘆。

那個下人直勾勾盯著酒窖裏幾十個空酒壇子,也是一臉懵逼。

日落以後,王太常如釋重負地回來了。阿鸞一看就知道事情解決了。

王元豐一臉期待地詢問他:“爹爹,晚上中元節,我能和阿鸞哥哥出去玩嗎?”

今天的事情一過,阿鸞在王太常的心裏早就上升到了無法想象的高度。往常他是絕對不可能準許王元豐這樣的要求的,不過有阿鸞在王元豐身邊一切就不同了。他們不管去做什麽,王太常都放一百個心,豈有不應的道理。

他帶著笑容回應道:“去吧,你們不用顧忌,玩得盡興就好。”以往出於對元豐的擔心,自己和夫人真是有些拘著他了。

王元豐得到了肯定的回答,歡呼一聲,招呼阿鸞嗖的一下就跑遠了。

大街上到處張燈結彩,人聲鼎沸,川流不息。父母親帶著孩子,大戶人家女子帶著丫鬟、護衛,男子呼朋喚友……十裏長街包囊了各種身份各種行業的人,熱鬧非凡。

猜燈謎,套圈圈,看雜耍,聽說書,嘗美食……阿鸞帶著王元豐玩的不亦樂乎,一點都不符合她現在滿腹詩書的美男子形象。

每逢像今天一樣的全民節日,青樓楚館次次都是賓客盈門。此時阿鸞的部分同窗正聚集在河面一艘大花船上攜美玩樂。他們所在船艙周圍的四個窗戶都是打開的。花船每次經過河岸邊,可以清晰地觀賞到岸上街道的熱鬧景象。

旁邊有美人餵酒,張生大笑張嘴喝了一杯,目光朝著街道上張望著,正不亦樂乎。猛然間似乎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,他倒吸一口氣,拍了下身邊的朋友,指著某處圍了很多人的地方。

“我沒看錯吧,那個在玩套圈的是令狐巒?”。因為吃驚的緣故,他的聲音不自主拔高變尖銳。

“誰?令狐巒?”幾人聞言喝酒的動作一頓,幾乎一齊往張生指著的方向望去。

“居然真的是他!”

“我沒看錯吧,他居然在吃糖葫蘆……”此人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。

船內的煙花女子忍不住也伸頭往那個方向看,顧不得照料客人吃喝,目光在人群中搜尋。也怪不得她們會這樣,實在是最近令狐巒的名聲太響亮的緣故,多少人求著都見不到他一面。

“喲,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巒公子居然還有如此童趣的一面呀。”一人語氣不懷好意地說道。他們這一群聚在這裏的,平時都很看不慣令狐巒。

“該不會也從未到過青樓楚館享受過吧,哈哈哈……”

眾人對視一眼,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笑意。張生指著其中一名女子道:“你,還不趕快遣人去請令狐公子過來?”

女子臉上喜意更深,應了聲,連忙退下。

“敢問可是令狐公子?您書院的同窗好友想請您過去一聚。”一身材高壯的男子彎腰恭敬對阿鸞說,同時他不忘指著那群人的處所,示意阿鸞看過去。阿鸞掃了一眼,見船內伸出三顆腦袋或動口呼喚或招手。

“好漂亮的大船,元豐只劃過小船沒坐過大船,不知道好不好玩?”王元豐在阿鸞身後好奇地說。

阿鸞雙目洋溢著興趣的光芒,她咽下最後一口糖葫蘆,率先邁開雙腿。“我也沒玩過,我們進去看一下,不好玩就走。”

高壯男子把頭低得更低,忙跟上兩人的步伐。

剛一上船油膩的脂粉味撲鼻而來,阿鸞直接免去了呼吸。之前奉命來邀請的男子走在前面帶路,阿鸞和王元豐跟在後面,一路走過,花船往來的客人和娼妓每每看見她都頓住了腳步,放輕呼吸。

直到阿鸞一行走遠,才有人回過神來小聲議論。

“哪裏來的俊公子,即便是我們這裏的花魁娘子見了也會自愧不如。”那個新來的賤人,就算名滿京城又如何恐怕連這位公子的一根指頭都比不上。

有個隱隱知曉實情的人仰著下巴回答:“我剛剛聽琉娘說,似乎有人請來了令狐巒公子。”

眾人倒吸一口氣,“難道剛才走過去的就是傳說中的巒公子?”

今日一見巒公子,此生死而無憾了。蒼天啊!我要告訴其他人這個消息。”

阿鸞一進門,艙室內似乎鍍上了一層光輝。懷抱娼妓的,歪坐著喝酒的,眾人皆瞬間收起諸如此類放浪形骸的舉止,端正姿態坐好。本來就沒得比,再不裝裝樣子,恐怕連他身上的一根毫毛都不如。

真是失策了,原先打算戲弄令狐巒一回,不料他身上好像攜帶某種氣場,一進來他們便不敢逾越放肆了。眾人此刻才明白,邀令狐巒來純粹是自找罪受。

“令狐兄請坐,不知你身邊這位是……”一人僵笑著說。

阿鸞看了眼周圍,興趣淡了七八分。“王元豐,我朋友。”

一問一答之後,眾人就無話可說了,氣氛尷尬不已。周圍的妓子同樣自慚形愧,退縮不敢上前。片刻後,敲門聲打破了凝固的氣氛。

“我們花魁娘子想見巒公子一面,不知可否進來?”

眾人早聽過這位出現不過一月就名滿京城的花魁娘子,然她只接待達官貴人,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的書生連見上一面的機會都難。如今一聽,心裏蠢蠢欲動,哪裏管得上更多,忙應道:“快快情進!”

花魁娘子猶如一朵盛開的牡丹花,艷麗又不失嫵媚,是個實實在在的大美人,無愧於她第一花魁的名號。

哪怕阿鸞此刻是男子形態,可是有了她作對比,花魁娘子身上的光芒暗淡了好幾分。故此,眾書生見過之後,難免很快興致缺缺。

花魁娘子也是有眼力的,面上燦爛的笑容頓了頓。她走到阿鸞身邊坐下,“公子有禮了,妾身裊裊。早聞公子大名,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……”

如果是張女人的臉該有多好,真想撕了給自己用。長了這樣一張逆天的臉,心臟的味道肯定也非一般美味。只要想想能夠品嘗此人的心臟,她幾乎都醉了。

中元節街上妖鬼很多,難得的節日,大家都是出來玩的,阿鸞都當作看不見。誰知道偏偏就有不長眼的送上門來,居然還膽大包天對自己起了殺心

阿鸞示意王元豐退遠點,才淡笑看向裊裊。“露出來了。”

“您說什麽?”裊裊不明反問。眾人亦是摸不著頭腦。

阿鸞繼續笑著,同時一手伸進裊裊的裙底,拎出來一根毛茸茸的尾巴,送到裊裊眼前。“我說,你的狐貍尾巴露出來了。”

裊裊瞳孔猛地睜大,腦海中瞬間閃過千萬道念頭,動手的速度卻不慢,九條尾巴瞬間漲到五米長就要捆住阿鸞,並且右手五指成爪如閃電般掏向阿鸞的心窩。

就算看出了她的真身又怎樣?這顆心她今天是要定了。

阿鸞不慌不忙地抓住她的右手扭斷,然後揪起狐妖的一根尾巴,像甩面條似的摔打她。

還在被花魁是吃人狐妖的真相嚇傻的眾人,瞅著畫風突變的場景,雙手捂眼,不忍直視。從現在開始再也不敢對令狐亂有任何一點不滿了,他特麽簡直不是人!

艙內的巨響引來了更多的人,推門一看,外面來的所有人都靜止不動了。

狐妖毫無還手之力,甚至開口求饒都做不到。每一次的摔打都在消磨狐妖的妖力和生命,看著差不多了,阿鸞就往窗外一扔。狐妖巨大的身體撞開船體,摔進了湖水裏,在水中掙紮了幾下沒了氣息。頃刻後浮在了湖面上。

圍上去查看的百姓驚呆了,周圍的妖魔鬼怪臉色一變,忌憚地望了一眼阿鸞所在的花船,瞬時逃離而去。

“真掃興。”阿鸞嘟囔了一句,又道:“元豐,走了,回家去。”

兩人徑直朝外走,堵在門口的人群不用人提醒,自動自發地靠兩邊散開,用敬畏地眼神看著她。

……

自從朱爾旦和陸判成為了朋友之後,兩人經常相約聚在一起喝酒聊天。恰逢中元節,朱爾旦還特別買了好酒,邀請了陸判。他再閣樓上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經過。

“咦?是他!”朱爾旦驚詫出聲。

“怎麽?看見熟人了?”陸判笑問道。

朱爾旦點了一下頭,解釋道:“是一個同窗。”他想了想又說:“他過目不忘,聰明絕頂,於學問一點就通。我真想像他一樣,可惜我資質愚鈍,也只能想想罷了。”

陸判遙望阿鸞的背影,眼中閃過一道暗芒。“總有一天你的心願會實現的。”

朱爾旦苦笑搖頭,沒再繼續接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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